看着尖叫一声捂着脸逃出了屋子的聂颖，王归璨无力的伸出了手掌。
嫂子，你听我狡辩啊！
……当然，这句话王归璨只能在心里说说，都被抓现行了，聂颖先入为主之下，他无论怎么解释都只会显得苍白。
咦？
不过王归璨倒是猛地想起，怪不得今早出门前聂颖吞吞吐吐的让他要“节制”，所以就是因为这个？
她早就发现了。
也怪当时棚屋内光线暗淡，王归璨的注意力又都在药方身上，根本没注意那包裹药方的绸布是什么。
话说回来，哪有正经人用这玩意藏药方的啊……虽然也没有正经人会去乱翻别人的床榻就是了。
基于聂颖已经心中有数这一点，王归璨分析一番之后，觉得问题不大。
如果聂颖真的无法接受，她早上就不是那个态度了，只是因为刚刚是“目前犯”，所以才会显得比较尴尬。
这么一想，王归璨安定了不少，他把绸布重新收好，不再和药方放在一起，又整理了一下表情就走出了堂屋。
当王归璨出来的时候，原本僵立不动的聂颖顿时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，只是院内早已被她收拾完全，她能做的，就是又拿起毛巾开始擦拭那早已纤尘不染的石磨。
“嫂子，你刚刚说要出去买菜？”
王归璨若无其事的问道。
“啊，对。”聂颖如梦初醒，见王归璨没有多说什么，明显松了一口气，她拿起一边的竹篮就要出门。
“我记得今日不是剩了许多豆腐没卖出去吗，也没必要再去买菜了吧？”
王归璨却是笑道。
“可总不能就吃豆腐这么一个菜吧？”
聂颖捋了捋散落的秀发，脸上残留的潮红在慢慢消退，语气也恢复了正常的轻柔，“二郎你都吃了这么多天的汤药了，也该改善一下伙食了呢。”
“谁说豆腐只能做一个菜了？”
王归璨走到存放豆腐的簸箕面前，掀开遮布看了看，“天气炎热，这些豆腐再放放就要坏了，我看厨房里也还有些剩菜，还是能做出许多花样的。”
“二郎你莫要调侃嫂嫂，这豆腐除了煮羹和煎炸，还能有什么做法？”
聂颖为难的说道。
“交给我吧，你等着吃就好。”
王归璨抱起那一簸箕的豆腐就往灶台走去。
“你？”聂颖满脸惊异。
然而不等她多问什么，王归璨已经飞快的忙活了起来。
等聂颖按捺不住好奇走过来的时候，就见王归璨正好切好了一块豆腐，随着他用刀一挑，那原本方方正正的嫩豆腐，在下锅的瞬间，就在清水之中化作了千丝万缕，恍若含苞的花蕾，快速绽放。
聂颖的小嘴顿时变成了“O”形。
“这叫文思豆腐。”
存心露一手的王归璨盖上锅盖，生火之后继续忙活。
……
“这个是千层豆腐卷。”
……
“鸡蛋豆腐煲。”
……
“茄汁豆腐。”
……
“最后一道，唔，调料少了点，不过勉强够用，这个叫麻婆豆腐，再煮个金汤豆花，差不多了……”
聂颖坐在小桌边，愣愣的看着王归璨将一道又一道豆腐为主的菜肴端上桌来。
等摆满一桌子后，王归璨也坐了下来，转头看到聂颖还在发呆，他不由伸手在聂颖面前晃了晃，“豆腐凉得快，赶紧趁热吃吧！”
“二郎，以前都看不出来，原来你懂得那么多呢！”
聂颖的表情颇为复杂。
“一个人生活久了，总会培养出些兴趣爱好，做饭算是一个吧，毕竟食欲是最容易得到宣泄的欲望了。”
王归璨想起前世数年的租房生活，随口道。
现代的外卖乍一看品类丰富，但不管生活在哪里，最多两个月，就会陷入“不知道吃什么”的死循环，王归璨也是被逼着走上这条路的。
聂颖轻轻点头，有些怜惜的说道，“伯父伯母走得早，元清又醉心于念书，倒是苦了二郎你在操持这些事了。”
王归璨一愣，知道聂颖误会了，不过这倒也省却了解释的麻烦。
其实印象中，王归璨这个废物哪会做饭，兄弟两人一般都是随便对付一下……哦，主要是王归璨自己随便对付，王元清一般在学堂吃。
想到学堂，王归璨进食的欲望又淡了不少。
正被近现代口味轰炸得美眸泛光的聂颖，见王归璨突然停了下来，便小心的问道，“二郎，是不是我说的话又勾起了你的伤心事，让你没胃口了……”
“哦，不是，我只是在想，不知道大哥平日里是如何和林先生相处的，这老头不太好接近的样子啊……”
王归璨感叹道。
“二郎你可别乱说话，林先生正值壮年，听说都尚未成家，哪里老了？”
聂颖掩嘴一笑，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，脸色又有些黯然，“你大哥很少跟我说学堂的事情，其实林先生我也没见过几次，不过若是林先生对你不假辞色，你也不必放在心上，我记得当初拜师礼的时候，林先生对伯父伯母也很是冷淡呢，但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这时王归璨却是突然身躯一震，“拜师礼？”
“对啊，那也是林先生唯一一次去你们家里，他……”聂颖有些懵。
“我知道了，原来如此！”
王归璨摆手制止了聂颖继续说下去，只因他的念头已经通达。
林远堂若是真的无意让他进入学堂，就不会出那两个问题考较他。
可他明明答出来了，林远堂却又没有明确的表态。
现在王归璨才骤然醒悟，他下意识忽略了即便是在这方世界，在读书人心中也极为重要的东西……礼！
“嫂子，你慢慢吃，我出去一趟。”
王归璨三下五除二扒完了碗里的饭，打算先去学堂找展元打听一下，这种拜师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。
迟则生变，他一刻也不想耽搁下去了！
万一林远堂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呢？
“二郎。”
在王归璨临走前，送到门口的聂颖却又叫住了他，有些迟疑的问道，“你手中那些钱财……”
王归璨知道嫂子大概听到了他和高老四在门前的对话，加上镇集的时候他也拿钱砸过程二的脸，聂颖自然会心生疑虑。
“都是学堂给的抚恤金，和大哥的遗物一起交给我的，交完电费也还剩下不少，嫂子你可以不用那么操劳了。”
王归璨将刚刚想好的借口告诉了聂颖，顺便又掏出了不少钱放在桌上。
“学堂也有抚恤？”聂颖吃了一惊，但脸色放心了不少。
“嗯，嫂子，相信我，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！”
想通了关节的王归璨，重新变得信心满满。
聂颖张了张嘴，似是想说什么，但王归璨已经大步离去，她倚在门边，表情迷离，半晌却是幽幽叹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