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张文辉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，似乎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。
按照方伟明的说法，那个温暖的午后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惊悚念头而变得冰冷刺骨，人们停止了玩耍，面面相觑，宿舍里鸦雀无声，把骷髅捧在手里的人强忍着才没让它掉到地上。
“谁去找个什么东西，把它装起来。”许拙接过骷髅，然后快速放在桌上，就像在摆脱一尊瘟神，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注视着张着黑洞、泛着绿光的骷髅，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。
几个人陆续找来各种物事儿，许拙挨个比量着，最后确定了一个铁罐，那本来是用来盛压缩饼干的。那个骷髅被装入铁罐，远远地放在墙角。
“你们在哪儿发现的？”许拙厉声问，带着些许愠怒。
“就是岬角那儿啊。”这个问题方伟明和宋文浩已经说过几次了，但看到许拙严肃的神情，宋文浩只能再回答一次。
“只有骷髅，没有别的？”许拙皱着眉，斜睨着宋文浩。
方伟明和宋文浩下意识地对视了一下，都缓缓摇头。
“到底怎么发现的？”许拙追问。
两人不得已，你一言、我一语，把发现骷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。
许拙听完，皱紧眉头，思忖片刻说道，“这事儿太他妈诡异了，我越想越不对劲儿。”www.qhdmo.com 草莓小说网
“你是说——李远山？”方伟明的心霎时就凉了半截，冰凉冰凉的，他不由得瞥了瞥墙角的罐子，越想越后怕。
“不行，这事儿得告诉观测站。”许拙长长地吁了口气。
“我去打电话。”关咏应了一声，跑了出去。
剩下的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，呆呆地站着，诡异一丝丝一丝丝从墙角的铁罐传来，笼罩了整个房间。
“都在这儿聚着什么，没事儿干了？”许拙骂了句粗口，点着烟，狠狠地吸了一口。
大家互相张望了一下，迟疑着转身向外走。
“你们俩别走。”许拙开口叫道。
方伟明和宋文浩闻言停下脚步，其他人都跑了出去，许拙给他们也发了支烟。
“谁先看到的？”许拙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逡巡。
“是我。”宋文浩点着烟，吐出一串烟雾。
“那怎么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？”
“没想到啊。”宋文浩嘟囔一句，委屈地看了看方伟明，才把视线转向许拙。
“你也没想到？”许拙挑挑眉，斜睨着方伟明，带着一丝埋怨。
“我讨厌那东西，多晦气啊！”方伟明想苦笑，但愣是没有笑出来。
“晦气？”许拙似笑非笑，“要真是晦气，你想躲都躲不掉。”
这时关咏回到房间，说已经给观测站打了电话，张海涛马上带人下山。
“他们最快也得半小时，咱们别干等，再去现场转一圈。”许拙猛吸几口烟，扔掉烟头，“留一个人等张海涛，其他人跟我去现场。”
“你们去吧，我等张海涛，我可不愿意再去了。”方伟明面露难色。
“还他妈爷们呢！”许拙撇撇嘴，笑骂了一句，带着宋文浩和关咏出去了。方伟明看着墙角的铁罐，不敢独自呆在房间，也急忙来到外边。剩下的几个人都聚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，轻声议论，眼睛不时地瞟向房间。方伟明站在门口，被瞧得不自在，大嚷，“看什么看？”
“听你这么说，你们回来后，又有人去了现场？”我忍住心底的悸动，打断方伟明。
“是啊。”方伟明满不在乎地点点头。
我不动声色和张文辉交换了个眼色，扭过头问方伟明，“都谁去了？”
方伟明看了我一眼，回答道，“班长，关咏，还有宋文浩，他们三个去的。＂
我看向张文辉，他也正看着我，眨眨眼。显然，这是一个我们以前都不知道的细节。
“他们去了多久？有没有什么发现？”我追问。
“大概两个多小时吧，天擦黑才回来。”方伟明咬咬嘴唇，“他们在海面上转悠了半天，好像还下了水，但没发现什么。”
水深八到十米，一般人的确很难潜到水底，即便是到了海底，那里的光线也相当昏暗。
“是谁下的水？”张文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，但我清楚，他应该对这个细节很感兴趣。
“这个他们倒没说，”方伟明皱着眉头想了想，接着说道，“不过宋文浩水性不好，如果下水，估计也是班长和关咏吧。”
我和张文辉再次对视，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东西。我吁了口气，继续问方伟明，“那个时候，你们就一直等在门外？”
“嗯，这么一弄，没人愿意在屋里呆。”方伟明有些不好意思，挠挠头笑了，“其实原来大家都不害怕，但一想到有可能是李远山，就都觉得毛骨悚然。”
我理解他的感受，类似的情形，我们都遇到过。
“最初你们还拿骷髅玩儿——”张文辉嘴角微微上扬，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，苦笑道，“难道你们每一个人见到骷髅，都没害怕吗？也许你们胆子都大，我是说——你们都没想到那有可能是李远山吗？”
“真没想到，不然大家还能那样？你看后来都吓成什么了？”方伟明摇头苦笑，“反正我觉得刚开始大家没人把他和李远山联系起来，我们回来后，大家乱哄哄地，我也没太在意。”
我缓缓点头，稍作停顿又问，“你刚才说，通过电话后，观测站的人马上就下来了，山上下来几个人？”
方伟明回忆一下，说道，“好像是四个，张站长带队，应该是除了当班的，都来了。”
这样的反应应当在情理之中，毕竟，李远山失踪一年了，活不见人，死不见尸。
“给我们讲讲他们到了之后的情形。”张文辉又发了圈烟。
“其实也没什么，”方伟明把烟点着，吸了一口，“我就带他们进屋，大略给他们讲了讲事情的经过，然后把铁罐指给他们看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张站长就走到墙角，蹲下去，打开铁罐。他好像很害怕，看了一眼，就把铁罐合上了，背对着我们说，是个骷髅，你们就别看了。我当时心里还笑他们，一个个大老爷们，比我们还胆小。”方伟明促狭地咧了咧嘴。
“继续说。”我扬扬头，“我是说之后呢？”
“我们一起走到门外，找了几把椅子坐着。”方伟明顿了顿，“听说班长他们又去岬角了，张站长他们也张罗着要去那儿看看。可是我们都知道，岛上就一艘小艇，我们根本不能出海。不知谁说了句，在山上也可以看啊！于是他们又上山了，我们这儿也有两个和他们一起去了。”
“哦？你们都谁上山了？”
“我想想，好像是毛文星和罗本扬。”方伟明思忖着点点头，“应该是他们俩。”
“后来呢？”我紧紧盯着方伟明。
“再后来——后来所有人都回来了，班长他们在岬角也没发现什么，班长就和张站长商量，把这事儿汇报基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