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两淮百姓相送十里

孟川不好再推辞，索性随了两淮百姓的心意，留下一只官靴。

当年孔子离任留靴，成了一段佳话。

随后就有了这样的传统。

若是哪地百姓，觉得这该地父母官还算不错，也会请他留下靴来。

只是会不会像孔子那只鞋一样，保存极久，就不得为知了。

孟川让柳如是找来一只靴穿好，正欲向扬州百姓请辞离去。

不了，那拄拐老者再次开口道：

“孟大人，您给扬州与两淮父老留下了一只靴。”

“两淮父老，也想送您一个物件。”

“此去京都，山高水长，难免遇到个阴天下雨的天气。”

“不如，就戴着这把伞吧。”

“还有，这天气渐寒，这件袍子，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，请孟大人收下吧。”

闻言。

孟川看着他们已经递来的青罗盖伞与各式布料交织的袍子，认为也不是什么贵重物甚，便就命随行而来的下人收下了。

随后，他便上了车辇，离开扬州。

眼瞅着距离扬州城门越来越远。

与孟川同乘车辇的柳如是，无聊下掀开车帘，想看看车窗外的风景。

不了扭头之际，看到数之不清的百姓仍旧步行相送。

于是连忙告知孟川，

“老爷，此处距离扬州城门，少说也得有十里地了吧？”

“扬州的百姓们，还来相送呢。”

其实此前，孟川就知道他们再送了，也下车辇向他们说了，切勿再送，免得累了脚，可是扬州父老们并不答应。

无奈，孟川也值得随他们去了。

此刻，闻言后。

原本正闭目养神的孟川，豁然睁开双目，连忙让车夫停下马车。

随后，他快速下了车辇，看向扬州的那些父老乡亲们。

这时，陶谦与林如海，再次站在他的身后，

“我终于明白，为何孟兄执意要杀那些贪官污吏了，为两淮父老，值得如此。”

“孟大人，去看看吧。”

听到二人所言。

孟川点了点头。

孤身向前走了几步，来到一处宽阔地带，看到前来相送的百姓，连成一条长蛇，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
孟川大声道：“乡亲们，回去吧，回去吧！”

马车行驶的不算太快。

那些百姓脚力不错，能跟得上。

不过跟了这么长一段路，难免会累。

孟川不忍他们再送了。

有人见到孟川身形，又听孟川所言，下跪道：

“孟大人，送君千里，终须一别，两淮父老乡亲，就送您到这了。”

“您为护两淮百姓，铲除贪官污吏，如今，两淮的乡亲们，护您十里，祝您此去神都，直上青云！”

有了两淮百姓的十里相送，孟川不想平步青云，也难。

谁将百姓放在心上，百姓就会将谁放在心上。

他们送孟川十里路，不是路，而是一条直通青云的坦途大道。

百姓们，岂不知这点？

他们甘愿相送，由衷希望，孟川真的可以平步青云。

“孟大人，就送您到这了。”

“您此去，山高水长，还望保重身体！”

“余下的路，还要靠您去走，请恕两淮父老，不能再送了！”

“请孟大人珍重！”

“...”

前来相送的百姓们陆续开口。

听似嘈杂，但孟川却能听个真切，能知道，他们想表达什么。

孟川深呼吸一口气，深深作揖。

什么话也没说。

却胜似千言万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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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离开扬州地界。

孟川才问起陶谦，“百姓前来相送，让我留靴，是你从中运作？”

后者摇了摇头，“那都是百姓自发而为，与我何干？”

孟川拍了他一下，

“你向来不是个会撒谎的人。”

陶谦无奈苦笑道：

“果真瞒不过孟兄，是我将咱们离开扬州的消息，散播两淮，也是我向外界透露，你为两淮百姓，做了这么多事情，回京之后，可能有性命之忧。”

“因为我想了数日，实在想不到，除了两淮百姓之外，谁还能救孟兄的性命了，只好如此布局。”

“百姓让孟兄留靴，给孟兄万民伞与百布衣，是在我的预料之内，也是孟兄回京后最大的护命手段。”

“但是...百姓自发相送十里，却是我不曾想到的。”

“不管怎么说，如今两淮之民意，是不会让孟大人您死了。”

听到这里。

孟川心中甚是痛苦。

千防万防，没有想到，自己作死道路上的最大阻碍，竟然是陶谦！

这真是...

有苦说不出。

“伱不该...不该如此！”

孟川很想大骂陶谦一顿，但事已至此，已无可奈何。

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到了。

怎么就没想到防着点身边的人呢？

这可倒好，稍有不慎，在两淮地界所做出的一切努力，都将付之东流。

当然，这是在作死方面。

陶谦深以为，是孟川在责怪他，不该利用百姓。

但是，如果百姓心存不愿，又有谁能够利用他们呢？

“孟兄，弟，受教了。”

陶谦作揖。

见状。

孟川似有千言万语，也就只能憋在心里。

你受教个屁啊！

艹！

...

孟川极为悲伤。

如果不是怕陶谦这厮笑话。

他恨不得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。

这滋味，真的太难受了。

就像是科举，一字之差，名落孙山。

然而，最让他受打击的话，还在后面，

“孟兄为两淮百姓悍不畏死，又斥责弟不该利用两淮百姓行出此事，兄，真乃君子！”

“弟，深感钦佩！”

孟川彻底无语了。

你钦佩个屁啊。

还君子...特么的，君子...

孟川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两个字眼，就是‘君子’。

“你说那青罗盖伞，是万民伞？他们送我的袍子，是百布衣？”

孟川询问。

陶谦点了点头，

“青罗寓意青云，孟兄若是张开那盖伞，就会发现，那伞面上，都是素有威望的两淮百姓，用自己的血，所写得姓名。”

“还有那百布衣...说是百布，但数万布都是有的，是不少家户凑出来的点点布衣所织就。”

“穿着这身衣服上朝，谁敢杀孟兄你？不比什么免死金牌管用？”

听到这里。

孟川再也忍不住了，一个劲儿的捂着自己的心脏，冷汗直流，

“我累了。”

他真的累了。

如果说，以前他是因为想成仙长生才作死。

那么如今，他是真的想死。

不为别的，就是纯粹的想死。